第41章好样的,我知道眼下自己的表情管理没有做好,非常迷茫地看了一眼关金乌……
好样的, 我知道眼下自己的表情管理没有做好,非常迷茫地看了一眼关金乌。
小孩儿还是一副拽拽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
只是, 这还是我被卷入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以来, 头一回有人威胁我有什么答什么, 就像我真的知道点他们不知道的内幕似得。
比起我能不能回答, 我倒是真的好奇他能问出什么花儿来了。
但在这之前……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我缩了缩脖子, 生怕小孩儿一个不小心, 真抹我脖子上了。
关金乌这回非常干净利落, 只冷酷地吐了一个字,“说。”
“你是文科生还是理科生?你平时能考多少分啊?”我也不跟他客气, 径直问道。
毕竟我感觉他能找到我问话, 智商好像也不太高的样子。
关金乌大概是从来没想过我会问他这么私人化的问题, 短暂地愣了下之后,“当然理科生,”皱着鼻子, 他看上去真的在认真思考似得,“能考多少分?没多少分,就那个样呗,学习又不能代表……”
他这话没说完,突然反应过来了,恼羞成怒瞪我一眼,“你关心这个干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哼,你放心, 你能考上的西交大我也能,差不到哪里去, 不对,谁让你问问题的,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他一激动,给我的脑门又按了下去。
好不讲理好敏感一个人,我翻了个白眼,蔫蔫地抬眼望着天,“你问。”
“为什么找人打我?”关金乌咬着牙。
我也从来没想过他会问这个问题,并且看这样子是气得不轻,但他这么污蔑人就很难看了,我什么时候找人……
等等,我突然想起来当时在医院的时候,好像是他们找了人把这小子给揍了,虽然现在看来揍他他是不亏。
“一场误会,抱歉。”我理亏,我声音有点虚,心虚地笑了笑。
“呵,”关金乌斜了我一眼,冷哼了一声。
我发现这小孩儿的小表情和小语气还是都挺多的。
但他好像也不是过分在纠结这个问题,也没有要揍我一顿出气的意愿,嘴硬地回道,“你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你可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把剑还有一个大箱子呢!”
这很难评,我可是什么都没干,并且,那都是萧肃生他自个儿的东西,再不济我是付钱的人,所有权怎么着也都得归我吧。
但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并不想争论这些不愉快的往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关金乌。
过了片刻,他可能也觉得自己有点斤斤计较了,蹙了蹙眉,开始切入正题,“你们在强巴家那么长时间,他都说什么了?为什么萧肃生和司裁他们要跟你分头走开?你后来牵着跟绳子一直走是怎么回事儿?难道说,你想把他们引过来,然后,捉住我?”
说着说着,关金乌突然抬起头四下张望。
除了时不时传来的几声凄凉的鸟叫声,其他的连半点动静都没有。
“不对不对,”他摇了摇头,“他们没有你的血,还在后面苦苦挣扎呢,就算是萧肃生,出来也得脱层皮,还有空找我的麻烦?”
他自言自语特别小声,我不得不仰起脖子才能听清楚他说得是什么。
关金乌一低头就看到我这模样,冷笑一声,“怎么,感动了?萧肃生和那小胖子宁可自己单走拼命也不愿意你流一路血才能过来,想回去去救他们了?看你那擦破点皮就龇牙咧嘴的娇气样子,你这待遇可比你爸好多了,但是我告诉你吧,晚了,我刚刚看得一清二楚,他俩被阴尸兵给围住了,”他砸了咂嘴,故作深沉地摇了摇脑袋,“那么多尸体,现在还活着没都两说呢,你现在只能选择跟我合作了,没准儿我还能大发慈悲地保你一条小命……”
我沉默了,起初关金乌这小子说得我一头雾水,什么也听不懂,但他说得太多了。
我能听出来。
很简单。
结合在强巴家里时说的话,强巴当年能走出去不是偶然,他有浸满我爸血的纱布。
看来当时阴兵大军的骚动也是因为胖子和萧肃生的到来,而他俩原本是不用在后面跟阴兵拼命来着,但是他们选择单独走了,不用我的血来开路。
看关金乌这小孩儿幸灾乐祸的可恶样子,我的心里无比沉重,动了动指头,牵扯到之前被剐蹭到的伤口,有点痛。
看来当时萧肃生用绳子引路还有胖子的突然消失都不是意外了,我很窝心,但我又很担心萧肃生和胖子真出点什么事情。
我以前除了庆幸自己不怎么招蚊子之外,也没觉得自己的血有这么邪门呢……
我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司裁就算了,关金乌没提到看见他,他知道的更多,跟必一运动也不是一路的,估计早跑了,萧肃生能这么做,肯定是有他自己的把握的,并且胖子这个人也是惜命的,莽虽然莽了点,但莽中有细。
但毕竟关金乌说他亲眼看见的,不像假话,我还是很担心有突如其来的意外发生。
我得想办法,回去找一下他们。
只是关金乌这小孩儿似乎是已经从自己的精神世界中出来了,按着我叫我回答他的问题。
“我……”我才刚说了一个字,他就给我打断了,叫我省略强巴的废话,挑要紧的说。
并且小孩儿警告我,叫我不要编故事,他对当年的事情也是知道一些的,但凡觉得我在撒谎,我的小脖子就要遭殃了。
但关金乌这么一说,我倒是真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口了。
捡着要紧的说了点,但他又打断说他知道,接连跳了好几个片段,他都说他知道。
我都无语了,都知道了还叫我说个什么劲儿,难不成这小子就喜欢折磨人的精神,以此为乐?
我总共感觉我也没有陈述够五分钟的功夫,就把强巴讲的全讲完了。
关金乌还要嫌弃我把这么惊心动魄的故事讲得这么枯燥无聊。
不过我已经摸清了点他的脾气了,知道他是不准备真对我下手的,翻了个白眼,同样冷笑面对他的嘲讽。
好好一个人,长了一张嘴,服了。
“原来如此,”关金乌琢磨了会儿后,点了点头,瞟我一眼,“你爸诈死,把我叔叔又骗了进来,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骗得我叔叔好惨啊,我看你长这个模样,看样子也不像是个老实人。”
他这么说话就很难听了,不知道是从哪套来的逻辑。
“难道他俩不是互相骗吗?”我反问关金乌,“你叔叔当时可也诈死了,谁都别说谁,技不如人,就愿赌服输。”
“什么技不如人?”关金乌突然一下子就生气了,我不知道他都代入了些什么,但看得出来他想抽我个嘴巴子,手很明显地抽搐了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收回去了,“还不是没得感情也没有心,并且我现在郑重地警告你,我可不是我叔叔,你要是敢骗我,你会死得很惨。”
这小孩儿自我意识总是很旺盛,我骗他干什么?好大的脸,我俩都不是一路的。
在地上躺了这么长时间,我感觉自己恢复了点了,试探地抬了抬手。
关金乌没有发现。
我索性不跟他争辩了。
“哥,”我拿出了我的杀手锏,嘴甜。
抬眼笑笑,我接着说道,“我骗你干什么?你不是说了吗?我还得指望着靠你带我进去再带我出来的,我……”
关金乌太年轻了,明显吃软不吃硬的主儿,稍微哄了两句,脸上故作成人的冷酷就已经绷不住了,看我这么识相,得意地收回了扼住我命运脖颈的手。
“不过,”我话锋一转,果不其然看到关金乌非常专注地盯着我听我接下来的内容,“我虽然不懂你那些打打杀杀的,但是,我懂人性。”
“今天,我就教你一课,”我冲着关金乌扬了扬下巴,他犹豫了下,到底还是放松了警惕,俯身凑过来了耳朵。
“必一运动,”我手一挥,学着之前司裁捏人脖子把人捏晕的动作,用力抬手,用石头砸了下关金乌脑后同样的位置,“都不是一路人,小孩儿,跟哥哥学着点吧,啊。”
我也是迫不得已,用力把关金乌从身上推开之后,假模假样地已经昏迷的他道了个他也听不见的歉。
我必须回头找萧肃生和胖子,毕竟就现在来看,这是我力所能及能做到的事情。
我也没想到这一招会这么有效。
其实我最担心的就是我掌握不好力度,轻了怕打不晕关金乌,重了又怕关金乌这小孩儿真出事儿。
不过现在看样子,我做的还不错。
我拍了拍手,摸了摸关金乌身上,发现他还是有别的东西傍身的,就顺手捡起了他落在地上的匕首,挺精美的,但我现在顾不上研究它,又从关金乌身上割了块儿布下来。
时间就是生命,我边走边拿着匕首,冲着胳膊上比划。
其实以前除了小时候查脑子之外,其他我是没怎么去过医院的,也没有研究过,不知道冲着哪儿划一道口子才能流血但是又不至于自杀了。
并且,真的到了要对自己下手的时候,我发觉自己还是有点怂的,为了不看之后惨烈的景象,我比划了下之后,闭上了眼睛。
正准备挥刀向自己的时候,却突然有东西砸向了我的手腕。
这一下不轻不重,力度正好够我松开手,匕首掉到地上,但又不至于特别疼。
“江小风你疯求了?就算是生哥和你莽哥我不在,你也不至于要自我毁灭吧?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这孩子……”
我来不及计较到底是谁砸的我了,猛然间听到胖子的声音,心里大松一口气,几乎都快要喜极而泣了,急忙睁开了眼。
胖子架着萧肃生,就在我面前五六米远的地方。
胖子撑不住一下子倒在了地上,但俩人都是活的,虽然情况不太好,两个人都狼狈极了,头发和衣服像是在土里打过滚儿似得,并且,身上添了很多道伤口。
第42章我完全是身体的条件反射,一把架住了距离我比较近的萧肃生。但是我……
我完全是身体的条件反射, 一把架住了距离我比较近的萧肃生。
但是我没想到他只是看起来瘦,其实重量并不轻,整个人都是硬邦邦的, 显然是因为肌肉密度太大了, 这一下压得我毫无防备, 两眼发黑往旁边倒过去。
最后还是靠萧肃生一剑柄撑在山壁上, 撑住了我俩的重量。
我扶着他慢慢地坐在了石头上, 靠着山壁, 这时候胖子早在地上打了半个滚儿了, 冲着我直翻白眼。
我又过去扶他,胖子和萧肃生从阴兵那边出来得并不容易, 背包和其他物资什么的显然都已经献祭给它们了, 萧肃生的伤口又因为刚刚的动作开裂, 我在他的示意下拿着匕首手忙脚乱的从大家里头的衣服里割布给他们,一时间忙活得很。
我来不及问他俩是怎么出来的。
但胖子就算是这样了嘴巴也丝毫不消停。
一会儿说他刚才看见我那架势跟要断臂似得,被吓得心脏病都要发了, 一会儿说那阴兵真是变了态了,就没见过那样式儿的,砍了胳膊脑袋还一股脑的蜂拥而上,没长脑子么。
我还在兢兢业业地给萧肃生的伤口上打蝴蝶结,非常想开口提醒胖子,那些阴兵确实没有脑子。
但此时此刻,一阵巨大的咕噜咕噜的声音打断了胖子的话。
声音特别大, 我的手都不稳了,和萧肃生同时看向胖子。
胖子讪讪地笑了笑, 终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饿了。”
他这么一提醒, 我也意识到,自己其实饿的也不轻,但眼下哪儿有什么可吃的东西,连个能啃的树皮树叶子都没有。
但这么想着想着,我的视线不由得飘向了那边人事不省的关金乌那小孩儿身上,说到底,他的身上有没有带什么能吃……
我确实还没有找过。
我的念头刚起,没料到那边胖子已经站了起来,一条腿支着,摇摇晃晃的,但做贼之心未死。
“呦呵,”听胖子的语气,似乎是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那边有具尸体呢,看样子刚死没多久,还很新鲜……”
“……”,我的脸忍不住皱成了一团,不会吧,胖子表达出来的应该不是我现在想象中的那个意思吧……
胖子说着说着就一步一跳地往关金乌的方向蹦跶了过去,但他也是强撑,眼看一个不稳就要栽倒,我在心里骂了他一句,还是冲了上去,当了个人肉垫子。
说实话,脑袋壳子都要疼碎了,我问胖子想干什么,一把把他摁在了山壁上,叫他老实点,那是个活人不要打那人的主意,看了那么多阴兵,吃尸体还真吃得下去?
光想想我都要吐了,饿的感觉一时之间都退散了不少。
我刚教育完胖子,一看他也是一脸恶心的表情,才放心了不少,简单地交代了下把关金乌那小孩儿敲晕的来龙去脉。
并且晃了晃手中的战利品,那把非常精美的匕首,暂时不准备归还。
期间关金乌有要醒过来的趋势,被萧肃生非常精准地又捏晕了过去,脑袋一歪,继续躺在地上了。
胖子眼前一亮,拿着那匕首看了看,说肯定是明清那会儿流传下来的老物件了,难得基本没有磨损,光是匕首柄上一前一后镶着的两颗红蓝猫眼就价格不菲。
胖子说起他的专业领域范围来来就滔滔不绝,伸手拍了拍我的肩,“可以啊江小风同志,开门见喜,打了个好样儿,由此可见,必一运动这一行,大概是要满载而归了。”
我懒得搭理他,还不想打击胖子的积极性,就没有告诉他这东西我只是先用着,以后还准备还来着。
不过我的内心还是不怎么乐观的,经过了这件事,关金乌那小孩儿跟我的梁子估计是真要正式结下来了。
好家伙,在他心底,我爹骗了他叔叔,眼下又多了个我骗了他,并且都骗得挺惨的。
胖子看我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还乐呵呵地安慰我没关系,说如果关金乌真的寻上来了,必一运动可以安慰他说,被骗倒不是智商问题,可能是祖上遗传的,姓关的可能上来就是要被姓江的骗的。
胖子边说还边翻了翻关金乌,可惜没找到吃的。
萧肃生我俩坐靠着石壁看胖子的动作,我连连直翻白眼。
胖子不死心地又给关金乌翻了翻面,那小孩儿现在倒是满身裹土了。
“啧啧,”胖子嫌弃得砸砸嘴,“真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啊,穿得人模人样的,一点吃的都不带,不过那腰带和那小鞋子看着倒像是牛皮做的,可惜了,我想了想,还是下不去那个嘴。”
胖子问萧肃生和我有没有觉得能下嘴的,他可以不辞辛劳地把那俩玩意儿扯过来,我很坚决地拒绝了。
四周都是崇山峻岭,山壁在我看来几乎完全是垂直的,高耸入云,现在这个季节,也压根儿指望不了能从上面掉下个果子什么的来吃吃。
但萧肃生很淡定,所以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挺淡定的,总归自从见到他和胖子之后,心里就不慌了。
虽然我也根本不清楚自己的底气究竟在哪里。
必一运动三个人稍微休整了下,把关金乌挪到了个不太起眼的地方。
萧肃生说差不多半个小时他就能醒过来,还有那条至今再也没见过的黑獒在,他不会有什么问题。
必一运动就往那黑色的门走了过去。
刚到的时候没有仔细看,眼下真正走到了门边上,才发觉它的巨大。
两扇石门保守估计也能有十五米那么高,每隔一手的距离就镶着金色的向外凸起的门钉,不过经历了岁月的侵蚀,金质的门钉也已经跟那石门一样暗淡无光了。
我强烈示意萧肃生制止了胖子要用匕首翘一个下来的举动。
我叫他悠着点,别忘了先前差点被炸成马蜂窝的前车之鉴。
胖子才放弃了手上的动作,目光很可惜地在门上流连,不过他这回倒是更大胆了,说没关系。
这门缝都是开着的,显然不管主人是谁,都非常欢迎必一运动的到来。
谬论一大篇,我心底还是对强巴说的“地狱之门”很忌讳。
但胖子却已经一下子又把门往里面猛推了点。
我没拦得住他的动作,因为我根本就没料到他能推动这个门。
轴承结构显然千年不朽,这么巨大的重量,如果推门的是萧肃生我倒是不会这么惊讶了。
石门发出颤颤巍巍的吱呀声,石门的门缝被推得更大了些,能勉强挤进去人了。
胖子的耳朵贴在了石门上面,听了约莫有两分钟的功夫,冲着萧肃生和我做了个成功的手势。
必一运动没有手电筒,只能全靠自然光,胖子正准备一步迈进去,被萧肃生给拉住了,转瞬间就跟他换了个身位。
萧肃生灵活地一转身,便没入了黑暗里。
按照惯例,下一个进去的是我,萧肃生从里面探出胳膊,我扯着也挤了进去。
他定在原地。
我还没完全站稳,就也已经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
地狱之门,确实无愧于地狱之门的称号。
用横尸遍野来形容门后的场景,完全不为过,反倒可以说是非常贴切了。
第43章并且新的旧的尸体都有,我大概扫了一眼,可能是这里比较干燥吧,有几具……
并且新的旧的尸体都有, 我大概扫了一眼,可能是这里比较干燥吧,有几具尸体并没有腐败得太厉害, 只不过姿势都很奇怪……
但我还没来得及细看。
我卡在门边的位置上挡住胖子的路了, 他本身就壮, 挤进来费点事儿, 这会儿更是着急进来, 使劲儿蹭使劲儿蹭, 还一边叫我别挡着光了。
他才是挡着光的那一个好吗?
我都看不清前边了。
偏偏胖子两个手还努力地扒拉, 一不小心推了我一把。
他自己也没站稳,差点跟我一起栽倒到前边那眼珠子瞪得溜圆, 脖子被人卡着的那具尸体上。
但也差不多了。
我人往前边倒, 两只眼珠子也惊恐地瞪得溜圆, 跟那具尸体的脸也就隔了约莫半尺的距离,眼睁睁看着前边有一长条脚很多的虫子从那尸体的脸上爬过去了,钻进了那人的耳朵里。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胖子的嘴正对着尸体的耳朵, 他的脸色比我还难看。
幸好萧肃生一左一右把我和胖子提溜了起来。
我就算了,胖子这样一看就是惊人的体重的,萧肃生单手揪着他的后领子把他直直拽起来的时候,脚下居然连个绊都没打。
他之前可是受了不少伤,流了不少血。
我有点担心萧肃生的伤口会不会炸开。
但他见我一直盯着他看,很快便摆了摆手,示意没事儿。
但萧肃生很警惕, 一手反握着剑柄,小心地挑起了地上不知道是哪具尸体的登山包。
他的胆子是真大, 就着微弱的光,就这么把手伸进去, 从里面掏着东西。
这时候胖子也早就缓过来了,难得听他骂了半句之后,像被人掐住脖子一样地收了声。
“什么情况?”胖子小声地扭头问我道,一步便迈到了我的后面,一手搭了过来,“什么东西?”他惊叹了一声。
居然会问我,我没搭理胖子,但是一想到刚刚那尸体,情不自禁地就竖了竖自己的领子,把耳朵给挡上了。
很烦我的帽子早跑丢了,让我缺少了很多安全感。
胖子哥俩好似得搭着我的肩,萧肃生突然扭过头,直直冲着我递过来个什么东西后,脚抬了抬,关上了身后的石门。
眼前的视野转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胖子和我都被吓了一跳,但我什么话都没说,胖子小声地开口,有点犹豫地喊了句生哥。
胖子每次这样叫萧肃生我都觉得一阵为何,毕竟萧肃生一张脸看上去可比胖子小太多了,眼下胖子斯斯艾艾的语气更是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只是我仍然想也没想,下意识就在黑暗中摸索了下接过来萧肃生递来的东西,铝箔纸的包装,不大很轻,长方形挺硬挺薄的一块儿,我在手里点亮了下,感觉还挺像巧克力的。
不会真是吧?我正准备再摸摸,突然反应过来,惊觉我和胖子居然已经这么信任萧肃生了,根本就没有怀疑过他关门的举动,就连胖子,也只是简单地疑惑了下……
萧肃生突然打了下手电筒,估计就是从刚才的背包里摸出来的,还有电,这手电筒的质量还挺好,强光直射向必一运动对面。
尸横遍野的场面更加壮观了。
我看了眼手上,还真是块儿包装完好的巧克力,但我显然这会儿也吃不下去,默默地收到了口袋里,拉上了拉链。
胖子啧啧称奇,“千尸养棺哪,”他砸了下嘴,手指了指正中间的位置。
门后的石洞绝不是天然形成的,足足有两个篮球场馆那么大的场地上,以正中央石阶上的灰白色尸棺为圆心辐射,一圈一圈一层一层的尸体。
表情扭曲,多数死于自相残杀。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石棺上面的石盖倒是已经被推开了半截,但还是有点距离的,它的位置又高,看不清里头是什么东西。
大概是传说中的财富?无尽的金银?不然大概也引不了这些看上去原本是队友的人反目相争,就我肉眼能看见的,就已经有好几个端枪的尸体了。
但这么一来跟胖子说的千尸养棺就又有点对不上了。
我总觉得当年关沧海那一批人的目的绝不仅仅止于此。
萧肃生很快便灭了手中的手电筒,他似乎刚刚开那一下只是为了让我和胖子看清楚。
眼前的光亮转瞬即逝,但丝毫妨碍不了胖子卖弄的兴致。
他说千尸养棺他也只是之前听说过的,这次也是第一回见到。
简单来说,千尸养棺其实是古人迷信长生的一种阴邪手段之一,在人死后封入棺内,布一个风水局,用手段隔一段时间就送批活人下来,生生弄死,锁魂锁尸,这样人死之后的阴气和怨气就会汇聚到棺内,久而久之,他们相信这种方式会赋予棺内死人新的生命。
光是听听就叫人不寒而栗了。
我想想就难以理解,阴气和怨气养出来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啊?
胖子耸了耸肩,“不过显然这古人长生的方法还是不好使啊,”他拍了拍手,“得,便宜必一运动了,这石棺的主子能搞出来阴兵这么大的阵仗,不知道是哪朝哪代有权有势的,陪葬品少不了。”
胖子搓了搓手,“咱先说好啊,这可是为民除害,这货害了多少人了,咱拿他的东西丝毫不手软,就算替天行道了,今天就叫他长长胖爷的手段,以后活了也是个穷光蛋!”
胖子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呸了一声,显然对于千尸养棺这样阴毒的手段也是颇为不齿。
联想到之前司裁炸开山壁时必一运动看到的尸骨,搞不好也都只是石棺主人的陪葬罢了。
为了一己之私,埋尽无数枯骨。
令人齿冷,不过我才没有胖子那么摩拳擦掌的乐观。
这里这么多的尸体,就我刚才粗糙扫了一眼过去,看得出来生前有一队至少也有七八个人,这样的团伙,连根毛都没捞到就互相倾轧送命了。
必一运动才三个人,连枪都没有……
我正想着,身边胖子这道黑影就突然完了腰下去,捞了个东西在怀里拍拍,嘴里叫着,“这下必一运动就有枪了,得来全不费工夫啊,看来必要的时候还是得拾点荒。”
……
我无言以对,努力睁着眼睛适应着这里的黑暗。
只是出人意料的。
石洞地面上,四壁上,顶上,却逐渐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绿光。
跟萤火虫差不多。
绿点一样的光算不上亮,但胜在多,有的密密麻麻附着在尸体上,连必一运动的脚边都有不少,勉强照亮了石洞。
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地点,还是挺好看的。
但我的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打消掉了。
地上绿色的光点在动,萧肃生扯了下我,眼神示意必一运动不要碰到绿色的光点。
我听到胖子“卧槽”一声,定睛看过去,才发现那绿色的光点并不是天然形成的,那是刚才必一运动瞧见的有很多脚的虫子身上发出来的。
并且,刚才钻到那尸体耳朵里的那只,跟有些大个儿的比起来,充其量只能算是人家的重孙子。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必一运动身后门上也全是绿色的光点。
必一运动简直是被这些密密麻麻的光点包围了。
我忍不住压低声音问这些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胖子挠了挠耳朵,压低声音回答了我,“蚰蜒,不过我服了老子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大个儿的蚰蜒,这得是吃了仙丹成精了吧,他妈刚才爬过去的有你莽哥我小胳膊那么粗,什么玩意儿啊,听说这东西专吃脑子来着……”
可以的,画面感很强烈。
我听的头发都刺挠起来了,只感觉浑身都不得劲儿,不只是耳朵,现在恨不得把鼻孔和嘴也堵起来。
在这一瞬间我的脑袋瓜儿转得飞快。
其实理智的选择是出去。
可出去的话外面有关金乌,眼下必一运动已经到这儿了,并且我直觉知道更多的司裁也到过这里,并且没准儿先前那门缝也是他打开的。
还有试图解开的谜题没有解开,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那石棺里一定有必一运动想知道的东西。
想到这儿,我的视线也飘向了石棺。
很奇怪又让人觉得并不意外的是,那石棺周围布满了更加密集的绿点,可以想见那里蚰蜒的数量之多,但石棺本身却没有任何蚰蜒在上面。
我盯着那石棺看了几秒钟。
也就是那几秒钟,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一定要走过去的冲动,就跟那种一拍脑门热血就涌了上没长脑子似得。
并且好像我的腿都迈出去了。
但萧肃生拉了我一下,我看了他一眼,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在心里默念了三遍我是菜鸡我是菜鸡我是菜鸡之后,我更加冷静了,再看向那石棺时也没有了刚才的冲动。
邪了门了。
不过我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心得给分享出去的时候,肩上陡然一轻,胖子跟疯了似得,撒开丫子就从我身边直直奔向了石棺,边扭过头嘴里还边叫着,“哈哈,我就说里面肯定有好东西嘛,你俩愣着干嘛,快过来啊!”
第44章我没愣着,我一脸惊恐,看着胖子状若癫狂地扑过去,他两眼放光,仿佛看……
我没愣着, 我一脸惊恐,看着胖子状若癫狂地扑过去,他两眼放光, 仿佛看到石棺里堆满了金子似得。
我直觉不太对头, 胖子是时刻想着摸金来着, 但他也算是莽中有那么一丢丢的细, 正常情况下绝对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想钱想疯了似得。
我抬腿便准备迈过去拉住他。
但地上九曲十八弯的蚰蜒无疑限制了我的脚步, 再看身边的萧肃生, 却早已经身轻如燕地冲着胖子的方向奔过去了。
我看了看萧肃生, 又看了看自己的脚,哽住了片刻, 提了提裤子, 小心翼翼地掂着脚一步一个脚印迈过去了。
不过我也是没料到, 胖子正手舞足蹈地哈哈大笑着,冷不防一个激灵,却突然止住了动作, 脸上过分的惊喜中带着几丝惊惧,像是被抽去了意识,直勾勾地往地上倒了下去。
好在他被萧肃生扶住了,他这个体格,怕也只有萧肃生能这么稳地扶住他,不然我很难想象胖子倒下去之后,四周蚰蜒一拥而上的场面。
我眼下也已经走到了萧肃生他俩身边, 跟萧肃生对了个眼神儿。
他没说话,但我感觉已经有点悟出来他的意思了, 两只手比划着,指了指地上, 又指了指胖子的肚子。
萧肃生点了点头。
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倒吸了口凉气,心想胖子真是遭罪了。
偏偏这个时候雪上加霜,有血迹从胖子的衣服上渗出来,满山洞的蚰蜒像是闻到了血腥味儿,隐约中有以必一运动为中心聚拢过来的趋势。
留给必一运动犹豫的时间并不多。
我和萧肃生几乎是同时间想到了一块儿去。
他迅速便把胖子甩给了我,软剑刹那间便已经抽出,一个翻身在我看来几乎像是直接飞到了石棺之上。
而胖子的重量,压在我身上,我差点就要翻白眼了。
半背半拖着胖子,我步履维艰,但到底还算顺利,在萧肃生掀起棺盖的当口,总算也是不负他望地拖着胖子奔了过来。
我俩,主要是我,也顾不了太多了,跟塞猪肉似得,手忙脚乱地把胖子塞到了石棺里,我也跟着爬了进去。
反而是萧肃生。
拿着他的剑柄支着棺盖,翻身去了另一边。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只是几个眨眼间的功夫,我的额头上就冒出了汗,眼睁睁从夹缝中觑到外面绿色的光点几乎变成了绿色的光幕,才终于等到了萧肃生。
他一手提了个不知道是从哪群倒霉鬼尸体那儿找来的登山包,一手拎了个冷焰火,匆匆挤了进来。
我才刚松口气,眼瞅着外面一条蚰蜒弓起身子冲着他的脖颈便跃了过来。
一身冷汗直接就冒出来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有这勇气和准头,从关金乌那里摸出来的匕首再次派上了用场,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冲着那东西劈了过去。
棺盖一声巨响,重重地盖了下来,那蚰蜒也被一分为二。
萧肃生抽了剑回来,冷焰火落在外面,必一运动仨彻底陷入黑暗。
石棺比我想象中的要深很多,空间也更大。
听到呼吸声我有点紧张,伸手一摸又摸到胖子的胳膊,顿时嫌弃地抽回了手。
我紧张地叫了声萧肃生的名字。
他那边很快举起个打火机。
火苗微弱,但到底还是提供了不少光亮。
外面的蚰蜒都撞在石棺壁上,嗡嗡的声音一直没停下来。
萧肃生没受影响,他接过了我手上的匕首,我接过了打火机,心情大起大落,我的手都有点抖,看着他打开了手电筒。
胖子的嘴唇都青绿了。
必一运动也顾不上研究现在石棺里到底是个什么情景,两个人两只手迅速便把胖子的衣服给扒开了。
胖子的肚子简直惨不忍睹。
我看得浑身发毛,他肚子上两三道口子,两指粗细的蚰蜒已经钻进去了几乎囫囵整个,留下短短几根须须在外面。
就不说流血了,蚰蜒并不小,撑得他的皮都凸起来几公分。
好在胖子还有气儿。
萧肃生当机立断,拿着匕首在打火机上来回烤,直到冒出白烟,尔后便刀尖向内,对准了胖子。
我错开了目光,又控制不住自己不去看,只能转移注意力,盯着萧肃生的手。
滋啦滋啦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觉得胖子的皮是焦了,但跟命比起来,还算不了什么。
萧肃生的手稳得很,也狠得很,在胖子的肚子上开出小口之后,两只手指便拽着蚰蜒,生生地扯了出来。
我不得不按着胖子的腿,防止他有什么类似于膝跳反射之类的动作,匕首可是一不小心就捅进他肚子里去了。
过程很快,就是萧肃生最后生生想拿打火机烤胖子的伤口,被我强烈地制止了。
胖子不是萧肃生,我不确定这么折腾,他到底是死在蚰蜒上还是死在萧肃生手里。
这么搞,胖子都能吃了。
萧肃生不得已,拿烤得发红的匕首,往胖子的肚子上贴。
然后必一运动俩又从登山包里拿出了凑合着用的绷带,略微烧了烧之后,粗糙地给胖子包扎了下。
我还是有良心,把巧克力喂给了胖子,然后才有功夫顺着萧肃生的目光,一起看向石棺内壁。
外面必一运动是短时间内出不来了,但呆在石棺里显然不是长久之计,不说压抑,就是空气都支撑不了太久。
我看不懂内壁凸起的石头上刻着的纹路。
萧肃生却是顺着一点一点摸过去,好大一会儿之后,他捣鼓了下什么东西,胖子脚边棺底的石板轰的一声撤向了两边,我拖着胖子防止他掉下去。
眼前的尘灰渐渐散开,石板下面出现了一条弯曲向下的台阶,很长,螺旋式的,暂时看不见底儿。
蚰蜒的尸体掉了下去,半天了也没听到声音。
胖子被我揪着领子,这么一折腾,干咳几声。
我大喜。
胖子虚弱地睁开了条眼缝,“什么?我还活着吗?我这是到了天堂了?咋还看见天使了?”
他说话都喘不匀气儿,还有工夫开玩笑,还硬生生贫完这么一长溜句子。
“滚犊子”,我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你要死自己去,给你生哥磕头吧,再造之恩,如同父母。”
胖子刚说完话,又咳了好几声,有血沫儿出来,还好不是白沫。
萧肃生拍了拍他,顺了顺气儿,他才提上了点精神,看到了面前的台阶。
我故意激他,“醒了就下吧,时间不等人,小胖儿,别耽误了你的摸金大计,好东西都没了。”
胖子也有扛不住的时候,靠着内壁,摆了摆手,喘着粗气,“别别别,歇会儿啊,再歇会儿,别着急,现在下台阶我怕我是下饺子,直接咕噜下去了……”
胖子身上没劲儿,嘴倒是还硬得很,还没放弃他的发财梦。
我忍不住刺他,套用他之前迷信的说法,叫他还是老实点吧,心里虔诚点,干净点,不然为啥首当其冲的倒霉的就是他……
第45章胖子说话的时候还捂着他的肚子,皱着眉头哼哼唧唧,过了会儿才注意到外……
胖子说话的时候还捂着他的肚子, 皱着眉头哼哼唧唧,过了会儿才注意到外面嗡嗡的声音。
他才神色一凛,问道, “外面什么动静?”
萧肃生没回答他, 他正靠着棺壁擦他的那把软剑。
胖子浑然不消停, 扭头还想通过棺材板的缝往外看, 不过他啥也没看着, 还扯动了伤口。
我可有话说了, “你儿子的同类。”我用脚踢了踢从胖子的肚皮下面扯出来的那三只, 已经断成好几截的蚰蜒。
“喏,从你肚子里刚出来的, 你且感激生哥吧, 不然你儿子们可就给你这身肉啃完了……”
胖子看了看地上, 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终于,没忍住, 干呕了一声,我还是头一次从他脸上看到心有余悸这种表情。
胖子终于老实了段时间。
萧肃生把从登山包里翻出来的压缩饼干给必一运动分了分。
这玩意儿长得像土砖,吃起来也像,满满都是渣,配着为数不多的两口水,我感觉我吃了一肚子的土。
并且我没敢看生产日期,我怕我接受不了这打击, 总归萧肃生给的,他总不会害必一运动。
压缩饼干难吃, 但确实顶饱,我只吃了一片, 食欲就全无了。
我看着螺旋台阶中间黑漆漆的空间,跟萧肃生想到了一块儿去。
他掂量了下手上东西的重量,然后便径直扔了下去。
过了片刻,萧肃生抬眼看向我,他大概是没听到声音,我也没有听到,摇了摇头。
我还挺严肃的,胖子却很惬意的样子,拍拍手上的渣,下两步踩到台阶上就叫必一运动出发。
我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胖子满不在乎,拍拍萧肃生的肩膀,夸他的手艺不错,小莽哥就是受到了微创,现在全然已经大好了。
萧肃生不动声色地避开了胖子还在掉渣的爪子,一甩手背上了登山包,把软剑重新插回了腰间。
我有学有样,偷偷摸摸在胖子身后拿他的衣服把匕首擦干净了,揣在了兜里。
往下走,台阶边的石壁上应该是涂抹了某种吸光的东西,除了手电筒照到的地方,其他都是一片黑。
并且,越往下,能明显感觉到黑的实质感越来越强,身边的空气浓稠如墨一般。
也越来越阴冷。
这里头有回音,连必一运动呼吸的声音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太安静了,我居然有开始怀念胖子说话的时候。
结果我才刚有这个念头,胖子就开始说话。
“喂。”他试麦一样,吆喝了一声,我一着急,一拳头已经招呼在了他腰上,“你干什么!”我压低声音,“你唱山歌换个地方唱,还向自个儿闯的祸不够多?”
“多多多……”的回声一直环绕在耳朵旁边。
并且这个调怪怪的,我脑后一凉,默默地拉上了帽子,不管胖子再怎么挤眉弄眼,就是不说话了。
“你像你莽哥我这样说话,才行,你知道不?”胖子一只手半捂着嘴,凑过来。
我宁死不开口,默默看他一眼。
“这地方的石头还挺不错的,你们发现没?”胖子却是喋喋不休,但他学乖了,就用嘴,不用手乱摸东西了,“这要是赌石头直接就发了,我敢发誓,一公分内,必出料。”
我看向萧肃生,萧肃生看胖子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
胖子受到了鼓励,说得更加起劲儿了,讨论起昆仑玉,昆仑玉奴。
我说实话并不想听他这么无所谓地谈论起一条条人命,但又忍不住听胖子说下去。
胖子说根据之前必一运动见过的阴兵大军,还有这一阶一阶硬生生从山内部凿出来的台阶来看,这玉矿不会小,当然,陪葬的人也会足够多。
从这个趋势来看,按照必一运动的速度走,五分钟之内,应该就不用继续向下了。
那可就太好了,这石壁经年未修,这里又潮湿的不行,滑溜溜的,我不得不控制好每一步,才能防止自己真像胖子说得那样咕噜噜滚下去。
不说别的,胖子约莫会嘲笑我一万年。
可必一运动走了一个五分钟,两个五分钟,很多个五分钟,我感觉走了得半个小时吧,台阶依旧继续向下,并且受光源限制,必一运动也只能看到脚下这方天地,看不到头儿。
胖子的脸啪啪啪被打得贼拉响。
但他这个人脸皮厚,无所谓的,一边说着不科学一边问必一运动是不是时间变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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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挺配合胖子的,他是我见过最灵活的胖子,在萧肃生和我所在的台阶上来回上蹿下跳,脚下也丝毫不打滑。
他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萧肃生终于开口回应了胖子。
他跟平常那样说话,不过稍微慢了些,也没产生回音,神奇得很。
“没,”萧肃生速度不减,“你是专业的,是不是鬼打墙?我没看出来。”
胖子愣了下,摇摇头,“不像。”
他正经皱着眉头,还借了萧肃生的手电筒,看看石壁看看台阶,又试图从中间往下看,但浓郁的黑色如同墙一般,阻拦了必一运动的视线。
“真的看不出,不过这地儿是容易出现古怪的地方,非自然往生……”胖子自言自语道,“但按正常道理来说,越往下气温会稍微上升……”
现在,必一运动则是越走越冷。
我终于没忍住开了口,“不是吧?你讲科学?都到这了,你就别按照正常的思维去思考,”我看向台阶中间的黑洞,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突然灵感迸发。
我哈了哈气,僵硬的手指才灵活了点,便去扒拉萧肃生的登山包,“有绳子没?钓个人下去看看得了。”
胖子一拍手,“妙啊。”他拍拍我,赞叹我非常有他当年的天赋,虽说体力和学问差了点,但脑子确实是足够灵活。
登山包里确实有尼龙绳,很结实,德国产的那种,我正拆着绳子,冷不防萧肃生突然拍了拍我的手,压低声音,“你真要下去?”
他问我。
我才愣住了。
确实。
石壁石阶光滑,没有任何附着物。
有萧肃生在另一端,才能保证下去的人一定能被他拽上来。
且不说胖子刚受过伤,他的重量也是让人不能小觑的。
按照我这个思路,我是唯一能下去的人选。
我抬眼对上萧肃生的目光,才意识到,胖子约莫是没想到这个办法,但萧肃生呢?他其实大概早就知道这是必一运动目前形势的最优解,不过没有说出来而已。
胖子已经在一旁开始用绳子捆自己了,乐呵呵的样子。
如果给萧肃生和胖子换个同伴,他们还用纠结做出这样的选择吗?我忍不住问自己。
答案恐怕连我自己都知道。
我是菜的,确实对这方面的了解甚少,目前来说,对他们这样的身手和见识来说,无疑是个拖累。
可没有人生来就是拖累,也没有人想做拖累。
心一横,我不给自己任何过脑子的机会,点了点头。
第46章“多大点事儿。”我故作满不在乎地一甩脑袋,但是我大概是久不做这样的……
“多大点事儿。”我故作满不在乎地一甩脑袋, 但是我大概是久不做这样的动作了,脖子不详地发出了咔嚓的声音。
我的满腔豪气瞬间褪下去了点,想了想, 嘱咐萧肃生和胖子道, “整结实点”。
胖子一拍胸脯, 叫我放心, 说他在这方面绝对是专业的, 他是学过的, 绝对能做到他在绳在, 他没了绳也在。
但他觉得很不放心,说他自己甚至产生了一种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感觉。
我一翻白眼叫他闭嘴, 叫他别忘自己脸上贴金, 做事儿要抓住主要矛盾, 好家伙这重要的是绳在吗?重要的是我得在。
总归必一运动没有再继续讨论到底谁得在的问题,我非常坚持要下去。
但我看出来了,胖子绝对是专业的。
我被吊着慢慢往下放的时候, 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五花大绑了的粽子,慢慢地下了锅。
刚开始那四五米其实还好,我能看见胖子和萧肃生。
但是好景不长,就没超过几秒钟,也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仿佛是超越了某个临界点之后,他俩瞬间就在我眼前消失了。
起初我以为是自己花了眼, 被绳子扯着来回转圈,天旋地转地没找准方向, 可我努力仰着脖子,旋了一圈也没找到人之后, 我意识到他俩是真的就突然从我眼前消失了。
我的脑壳上方黑漆马虎的一片,仿佛是一层乌云,卡在了必一运动几个之间。
这地方确实有古怪。
像是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越过了这层屏障,视野就没了。
我叫胖子和萧肃生,他俩这会儿还能听到我的声音,但是从这个大小上来看,再不过十来米,必一运动就绝对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了。
但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扯着嗓子让他们继续往下放,该停的时候我就扯绳子。
也不知道他俩听清楚了没有,反正我是慢悠悠地又开始下锅了。
我拿着非常强力的手电筒,也只能勉强照亮看清身边直上直下的石壁。
上面刻的有东西,我晃晃悠悠地扭头去看。
冷不防对上了一只巨大的蚰蜒脑袋。
上面还带着须须,它的两只绿色的小眼睛直溜溜地盯着我,发出惨绿惨绿的光。
我再往它的旁边看了看,那一对一对的爪子一直延申到暗处,看不清的地方了。‘
……
我努力制止住自己的想象力。
但我绝对相信我的脸色这会儿必然也是惨绿的。
不过,我到底经历了很多,也懂得先下脚为强的道理,在这小东西还没对我动手的时候,我就已经悍然出脚,冲着它的脑壳蹬了一下。
它的脑壳铁做的一样。
受没受到皮外伤我是不太清楚了,但我的脚倒是挺麻的,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勒的还是踢的,不过我显然是踢到了什么机关,因为那蚰蜒的脑壳被我蹬得凹了下去。
我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清楚的,除非是机关,不然我绝对是没有这个本事了。
这样的情形下,碰到机关是好是坏也说不定,但萧肃生肯定是感受到我的挣扎了,我明显察觉到绳子在拽着我往上提。
好样的,我很欣慰,心情稍许放松了点。
但很快就没那么放松了,机关也不是白设的,我听到轰轰隆隆的声音,就像是掀起来的盖儿又被关上的声音。
往上提溜我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可我的心头却涌上了一种不详的感觉,右眼皮跳得停不下来。
事实证明我的第六感还是很准的。
在绳子断裂前,我就好好地捂住了我的脑袋。
如果说起初我感觉我就是个准备下锅的粽子,那么现在,我则就是个已经下锅的汤圆儿。
好在距离底儿没剩多少距离,我咕噜噜地摔了下去,又骨碌碌地沿着不知道哪边的道儿往下边滚,就算穿得厚也没辙,撞得七荤八素的,我感觉我的馅儿都要摔出来了。
好在我机灵,或者说是破釜沉舟地胡乱挣扎吧,不知道我的腿卡到了什么地方,总归我是停止了翻滚了。
但可以想见,我的衣服灰头土脸的,非常狼狈。
我缓了好大一会儿,才觉得老胳膊老腿能动弹了,睁开昏花的眼。
差点被手电筒白炽的灯光给照瞎了。
我急忙把手电筒往旁边挪了挪,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撼住了。
四周石壁,不,甚至已经可以说是玉壁,大片大片乳白色的玉石被灯光一照,泛起淡淡的珠光一样的色彩,我确实没见过这么大的,足足有篮球场那么大的完整的玉石,并且这座玉矿应该不仅如此,往前后左右看还都有连绵的比较窄的通道,不过我显然是从上面的某条道儿上摔过来的。
我震撼地站了起来,把手从地上抬起来,两只手上沾满了白色的石头粉,拍了拍,我没怎么拍得掉。
我又想把身上的绳子给解开,但不知道胖子是怎么系的,我废了老半天的劲儿也没弄开,反正不影响我行走,我索性也就不管了。
当务之急是我要找到萧肃生和胖子。
我迈着沉重又拖泥带水的步伐想往来时的路上看一眼,琢磨着还能用什么办法上去。
冷不防身后有什么东西怒吼的声音传了过来,吓了我一跳。
我还没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人从那边通道上奔了过来。
他速度特别快,并且显然是在专心地逃命,压根儿就没注意到旁边角落里我的存在。
我就看着这人影嗖的一下从我面前不远处蹿了过去,挺高的,身影有些熟悉。
但没时间给我多想了,那人招惹来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还在后面怒吼着。
这我倒是看得听清楚。
两个人那么宽的怪物,长着长长的白色的毛,一张人脸……
我有点犯恶心了。
那人没注意到我的存在,那白毛人脸怪物倒是注意到了。
我真是……无妄之灾,倒霉透了。
我拖着我那半血的身体,也没心思去找萧肃生和胖子了,也开始专心地逃起命来。
我跑路的姿势应该挺搞笑的,毕竟我跑两下就要抖下腿。
真是倒了大霉了,我在心里诅咒着那个引来怪物的货,好几次我都差点被那东西给薅住腿了,好在我反应快。
我跌跌撞撞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好不容易仗着前边通道有点小曲折的优势,把那怪物甩开了五六米,前边眼看着也开阔点了。
我大松口气。
然后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腿,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这一下摔得毫无防备,摔得很惨。
然后我便听到有人在旁边的说话声,“后面还有一个,还有一个,我去,那这个是个什么东西啊?都被捆了还能跑,进化得还挺全,像个人了都!”
这是人的声音吧?
我气急败坏地咬着牙要爬起来,眼角余光里看到有人指着我,还有俩人拿着黑驴蹄子,一看就是要过来制服我的节奏。
我才看清他们是用什么绊的我。
一条黑黢黢看着也不怎么结实的草绳子。
他们很快就又用它绊后面那个长毛怪物了。
我才刚站起来,那俩人紧张地掏出了家伙什。
他们准备对我动手的时候,被人叫住了。
不过我领不了半点情,我听出来是司裁的声音。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司裁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面前,一把给我拎了过去,“稍等一下,各位大哥,这是个人。”
我不知道司裁有没有看出我向上翻的白眼里透出来的愤怒。
但那边俩人显然是松了口气,看来他们对人是半点不担心,去那边帮忙制服那嗷嗷叫的怪物去了。
我迅速叫司裁放开我,我显然从武力上是压制不了他,于是我准备迅速站在道德制高点,“间谍,叛徒。”
我双手环胸,高冷地看他一眼。
但这个立不太住脚的话显然对司裁没有半点杀伤力,他满不在乎,转身过去的时候,不忘做贼一样交代我一句,“老实点,我俩现在都是鱼肉。”
什么意思?他们不是一伙儿的?那还混在一起。
难不成司裁被抓住了什么痛点。
我有些疑惑。
趁着那群人在忙活,没人太注意我,老老实实杵在一边,开始观察起这一伙队伍来。
装备精良,跟当时那门后面的尸体一样一样的,有三个穿着越野装,一看就是有长期野外经验,精明强干的样子,后面背着长|枪,手上拿着短|枪,这帮子像是唯物主义那一派的。
而另外三个拿着那麻绳绑那怪物的,估计就是唯心主义那一派了。
我看着那边打头的,呃,像是熟人了。
关金乌的哥哥,关山野。
我瞬间就把衣服的领子立了起来,试图挡住自己的脸。
关山野后面站着个脸色惨白的年轻人,挺斯文的一张脸,但是太阴郁了,怎么看都怎么让人心里不舒服。
我默默的,老实的,站到了司裁的旁边。
试图最大限度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但耐不住那边拿着绳子捆怪物的那俩人话多,瞅瞅我就算了,还冲我道歉。
“对不住了啊,小兄弟,真没看清,你说你用捆尸的手法捆自己干什么?给必一运动都吓坏了,还以为这鬼玩意儿成精了……”跟我道歉那人是个话痨,唠了两句我没吭声,他还接着往下唠。
大概这就是话痨的特点吧,不自说自话其实很多时候是唠不下去的。
我没心情敷衍他,我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就已经勃然大怒了。
死胖子,我一听捆尸这两个字就觉得晦气,也顾不上遮遮掩掩了,叫司裁给我把这绳子赶紧拆了。
我立誓下次见到胖子要给他点颜色瞧瞧,否则,有如此绳。
第47章那边那白毛怪物还在剧烈地扑腾,不过在被黑黢黢的绳子给五花大绑了之后……
那边那白毛怪物还在剧烈地扑腾, 不过在被黑黢黢的绳子给五花大绑了之后,它也就不再挣扎了。
然后那脸色白得煞人的年轻人便走了过去,掏出了黄色的符纸, 一边嘴里嘟囔着什么, 我听不太清楚, 但那白毛逐渐温顺了下来, 我这会儿倒是能看清它的脸了, 一张长着毛的人脸, 面皮皱巴巴地贴着骨头, 黑色的瞳孔是往上翻的,眼眶里白漆漆, 看着瘆人。
“正宗的十八代赶尸人, ”司裁神不知鬼不觉挪到我身后, “还是有点东西,是不?”
他那声音阴恻恻的,像鬼在我脑袋后面吹风似得, 我接受不了,又把衣服领子立了立。
现在看那个白脸年轻人,更觉得阴气十足了。
我听着那话痨在那儿唠,才知道他们刚才用来绊我的绳子本来就是用来绊尸体的,麻绳泡的黑狗血,跟他们现在用来绑白毛怪物的差不多。
我情不自禁地看了看自己的腿子。
司裁在旁边鬼鬼祟祟地笑,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也不知道他这处境是怎么笑得出来。
看得出来他跟着这个队伍也是被逼无奈的,不然也不会被选中当成诱饵去引那只白毛怪物, 不过就是不知道他是有什么把柄被别人攥在手里了。
关山野带着的这只队伍,看样子似乎是要用这只白毛怪物带路。
我缩头缩脑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立领挡住大半张脸,就两只眼睛和额头在外面,自觉还挺有安全感的,就是稍微有点憋得慌。
想默默地靠司裁挡着,蹭到队伍的最后面,正一步一步蹭着的时候,冷不防关山野那冷飕飕的目光便刮了过来。
我此时此刻不由得非常庆幸自己把关金乌那小子的匕首藏得还挺严实的,不然的话被他亲哥看到了,还指不定会觉得我搞出了什么事情越了他弟的货,他那目光,冷刀子似得,新仇旧恨,我感觉我小命休矣。
好在关山野的注意力好像都在一米九的司裁身上。
他看着我俩,皱了皱眉头,也没说什么。
倒是那话痨小子似乎还想过来唠几句,被关山野那逼人的目光给盯得老实了起来,那小白脸倒是很明显地瞟了我好几眼,不过这儿就算他们有好几个矿灯,但光线到底还是好不到哪里去,他们好像很赶时间,顾不上细琢磨,又很有自信,由着我和司裁落在队伍的最后面,跟着那只白毛怪物上了路。
这回距离不算远,我看到关山野脖子上的黑色纹身,只有一点点,看不出来图案,但是我直觉应该跟他手指头上的狼头差不多。
没走几步,就到了个拐弯的地方,他们跟着白毛选择了左边的岔道。
我环顾四周。
那么我觉得这就是我该溜走的时候了。
萧肃生和胖子说不定还在那石阶上某个地儿等我呢,我得回去找他们。
这么想着,我也没跟司裁打招呼,脚步一错位,就想不告而别。
怎奈何一下子便被司裁拎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你找死去?”他斜我一眼。
我翻个白眼以示回应,用表情示意叫他放开我,大路朝天,必一运动各走两边。
司裁无声地冷笑了一声,大概是他冷笑得太装腔作势,他没看前边的路,这边道顶上的玉石往下凸了一块,他没注意到,他个子太高了,我是不妨碍,他的脑门确实结结实实磕了一下。
这回轮到我无声地冷笑了下。
如果不是我后脖子上的外套还被司裁揪着,我的嘴角弧度还能扯得更大。
不过司裁确实是个能忍的,我看着都疼,他倒是面无表情,除了刚开始眉心皱了下之后,脸上就没其他的表情了。
我俩距离前边的大队伍有个差不多四五米,他也不担心说话声能被前边听到。
“你前后左右仔细着看看,你能跑到哪儿?”司裁显然也是对我的能力有所瞧不起,不过这实属正常,我并没有被冒犯到。
“你就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扭头俯视了我一眼。
好样的,现在有被冒犯到了。
四周都是玉石,按照胖子之前的说法,这里不过就是一个巨大的玉矿,虽然这个矿过分的大,岔路也过分得多,但矿道多也没什么值得稀奇的地方。
我觉得司裁是在当我是个小白,装神弄鬼地忽悠我。
我对此嗤之以鼻,他显然低估了我要去找萧肃生和胖子的决心。
但我还是谨慎地回头看了下。
我看到刚才司裁撞脑门的那块儿地,眯了下眼睛。
我好像是有点敏感了,但我感觉必一运动的这个矿道在往下压,就这么短短的几秒钟说话的功夫。
我就没吭声。
司裁拿着他的强力手电筒,左右照了照。
他这速度太快,我啥也看不清,倒是险些被晃花了眼。
我倒是挺佩服他的,一只手揪着我,还能健步如飞地跟前边的人始终保持固定的距离。
我一头雾水,他看我这一脸茫然的样子,有学有样地也翻了个白眼,还真别说,他这神态,和我有几分相似了。
司裁叫我先跟着,别废话,到时候再给我开开眼界。
我心里是没同意。
但是我又跑不了,他拿那原来的绳儿在我面前晃了晃,大有如果我还不老实,就不把我当人了的架势。
更何况前边那几个又是捆尸绳又是枪来着,我在心里劝了自己几句,没搭理他,还是老实地跟着走了,可是他们走得实在是快,我说实话,很累。
并且这帮子人无休无止的,就连那小白脸都没停下来过,到最后,我觉得我就像是一坨棉花,被司裁给半拖半拽着往前走。
这里边呼吸也不顺畅,但我的脑子确实转了很多圈。
比如说,这玉矿里的道是随着时间在不断缩小,不是因为位置不一样的原因。
而是它实打实地在不断压缩。
起初司裁是一直正常地往前走,到最后不得不低了小半截头。
他们的手电筒的光时不时掠过矿道壁,我发现那里头也似乎不全是纯粹的玉石,几乎隔上半米就有阴影,似乎是什么东西被镶在里面了似得。
必一运动走得太快,我看不清。
但以正常人的思维逻辑来说,一个玉矿,似乎确实并不需要这么多杂乱无章的矿道,大大小小,有的甚至连只猫都过不去。
纯粹是为了开采的话,并不需要这么多弯弯绕绕,反而像是迷宫似得,为了把来的人通通困死在里头。
这可能也是他们并不愿意停下来休息的原因,也根本不给我拖拉的时间。
我都不知道被司裁拖拽了多久,就当我生无可恋地感叹我这外套质量还真是不错,不像它的主人我,被拽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裂开,一分价钱一分货的时候,他们终于停下来了。
我那一瞬间还以为终于到了目的地,或者说终于可以出去了,正准备开始喜出望外的时候,正面前那把矿道基本挡得严严实实的玉石,打断了我的畅想。
那里大概原本是有路可走的,毕竟那白毛怪物一直没消停,两只爪子刨着面前挡路的石头,嘴里嗷呜嗷呜的,不过很快就被小白脸给制住了。
司裁本来揪住我的手放开了,他脸上一直都带着的吊儿郎当的神色被收了起来,抽走了我手上的手电筒之后,也不再管我了,有些严肃地抬腿走了过去。
我心道他这一招釜底抽薪真是狠,没有照明工具的我,又敢跑到什么地方。
我在心里腹诽着,看着他们前头几个人不知道小声嘀咕些什么。
司裁的脸色不太好看。
但他的处境跟我一样,充其量都算是这个团队里的外人。
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在转身时冲着我的方向,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他的动作太快,快得我都不知道是不是冲着我来做的,不过我最后还是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我在摸黑的地方站着,眼下关山野的人好像很紧张,倒是没人注意到我的存在了。
我脚下开始有了失重感。
起初那一秒钟,我以为是我太累了,产生了错觉。
后来我的脚直接就离地了,脖子被勒得狠,我才发觉不是我的幻觉。
司裁似乎是不经意地瞟了这边一眼,不过我觉得他是冲着我来的,叫我依然保持沉默。
眼下我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命运的后脖颈再次被人揪住,自然也没敢大吼大叫。
揪着我的那只手力气大得惊人,我感觉它几乎是毫不费力地三下五除二就把我顺着主矿道上方的洞给拎上去了。
不过我也不是没有作为。
毕竟司裁,现在还完全得不到我的信任。
我摸索出来那柄匕首,正准备给上面的人来一个先发制人,让他体会到江风我也不是吃素的时候,冷不防对上了萧肃生面无表情的脸。
我的匕首尖尖差点就把他的头皮给削下去一片了。
萧肃生趴在这个窄窄的扁洞里,和我大眼瞪小眼。
我讪讪地笑了笑,正准备抬起身子站好,脑壳子就撞到了顶,我看了看必一运动这憋屈的空间,才明白为什么萧肃生要选择匍匐的姿势。
“误会。”我冲着他点了点头,“你怎么在这儿?小胖呢?”
萧肃生冲着身后扬了扬下巴,我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大概是从矿道上边这个窄窄的洞里一路跟着必一运动爬过来的,为了不暴露,手电筒肯定是不能开的,连光大概都是蹭的下面的,我上下左右看这狭窄的空间,必一运动两个人同时趴着不动都很嫌挤得慌,也不知道萧肃生是坚持了这么场时间了。
不过他显然没明白我的意思,没反应过来小胖指的是谁。
但我还是稍微有点感动地别过了脑袋,一转头,和左边石壁里头的两只凸起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什么东西!
我的感动灰飞烟灭。
我在这一瞬间觉得我肯定是像个青蛙一样胡乱地摆了几下四肢想往前爬,但是收效甚微,腿还因为施展不开稍许抽筋了。
萧肃生淡定地把我按了下去。
他太淡定了,淡定得我都恍然了。
我扭扭头,石壁上的眼睛和人脸依然是凸出来的状态,并且它的身体好像是还在玉石里头封着的,是要挣扎着出来的姿势,不像是单纯雕刻出来的作品。
“都是,暂时没事。”萧肃生冲我摇了摇头。
什么都是?
我知道他不是会像胖子一样故意吓唬我来着,挣扎着蠕动了点距离,借着下面微弱的光到处看,才明白了萧肃生的意思。
我之所以看到那个凸起来的人脸,不是因为这里就那一张脸,而是因为只有这张脸距离我最近。
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玉石壁里头不知道封了多少张这样的脸。
凸起的两只眼睛,挣扎着似乎是想要从玉石里逃脱出来得扭曲姿势。
我真的佩服萧肃生,如果我被这么一路的脸围绕着,我大概是爬不动的,我能不疯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努力控制着我的目光不落在那些人脸上,压低声音问萧肃生,“梁莽呢?”
我还惦记着要给他沉重的报复这件事儿。
“他没事,人已经进去了。”萧肃生匍匐前进了些距离,我急忙爬着跟上。
还不太明白胖子进哪儿了,但他活着就行。
这狭窄的空间也容不得我多问了,我猜到必一运动俩大概是要继续跟着下面队伍的方向走,找了个窄缝,眯着眼睛瞧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关山野队伍的人注意力都在破除前边的障碍上,除了司裁,大概没人发现我这么个大活人已经逃出生天了。
司裁和关山野是里头个子最高最好认的,角度问题,我看不到关山野在看什么,就看到司裁拿着绷带在缠手腕,隐隐约约的红色从里头渗出来。
我猜到他应该是放血了,但是不知道原因,正困惑的时候,那边惨白着脸的小白脸把血往前边挡路的巨大玉石块上均匀地涂抹了上去。
他速度很快。
血很多。
我一瞬间还以为他在做什么邪恶的法。
直到他后面有俩人拿出了镐子。
血很快就渗透入玉石内部,或者甚至可以说,很快就溶入到了石头里。
被血浸透的玉石块很快便变得易碎而脆,他们三下五除二便破除了前边的障碍。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萧肃生,他却是淡定地点了点头,示意必一运动要继续跟上去。
第48章我说实话,我现在的状态比冬天的大白菜还要蔫巴,如果萧肃生是以很标准……
我说实话, 我现在的状态比冬天的大白菜还要蔫巴,如果萧肃生是以很标准的姿势在匍匐前进,那我就是在摆烂地用各种能移动的动作贴地往前蹭。
就算是这样, 我也累麻了, 我那抽了筋儿的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自愈了。
巨大的玉矿像是具有生命, 错乱分布的矿道仿佛交织汇聚的血管, 必一运动在其中移动的时候, 我能明显感受到周围玉石壁的收缩, 在不断压缩必一运动可以活动的空间。
本来这个洞就窄, 勉强能容得下我俩并排,逐渐到了后面, 就只能两人一前一后通行了。
萧肃生在前边开路, 我在后面跟着。
我不由得感叹得亏是萧肃生来找我, 但凡来的是胖子,我俩就直接堵在里头了,不知道最后是不是会落得和石中人一样的下场。
说到玉石中封着的人。
我起初还以为是错觉, 必一运动越往前爬,那些石中人就距离必一运动越近。
后来必一运动爬得太深,才坐实了我的这个猜测。
这无疑给了我很多往前爬的动力。
大概就跟晚上跑步的时候总感觉后面有鬼在追着似得。
但好在关山野他们团队选择用白毛怪物来当向导是靠谱的。
到底累死累活必一运动快到了头儿。
我看到前边的洞口,感觉空气都新鲜了。
下面的人显然也挺振奋的,他们也不着急赶路了,短暂在洞口休整了片刻,拿着巨大的矿灯, 大概是想要先观摩观摩下面的走势,再出发。
他们不着急, 我在后面挺着急的,拼了老命往前挤, 又不敢从洞口出来,就勉强探出了小小半的脑袋,就着他们的光源,看向前方。
或者也可以说是远方。
足以震撼世人的场景。
根本无法判断这玉矿到底形成的有多大了,在我看来,似乎这整片区域的山里头都像是封着玉矿,中间被人硬生生的挖空,才形成了如今这么大的中空区域。
如果非要形容下面的地势的话,我觉得有些像是表盘。
最外围一圈是地下暗河,因为我明显看到了水反射上来的波光,隔上一段不近的距离就架起来的白色的石板桥,绝对不止我目光所及的这三四座,连通着外表的玉矿和中间地表的巨大建筑物。
他们的光晃得太快,我暂时看还不清这中间巨大建筑物的雏形,就被萧肃生一把按下了脑袋。
关山野他们的团队,似乎是终于准备再次出发了。
好得很,他们再不走我俩就要活生生被挤扁在这洞里了。
他们那帮子人显然是对于这次的行动蓄谋已久,装备精良,他们压根儿就没有要从桥上过去的打算,而是拿出了一种后边带着锁链,前边是巨大爪子形状的金属。
我起初以为他们是要荡过去,但事实证明是我孤陋寡闻了。
那金属爪有两头,一端链着另一边,他们做了个类似于高空滑索的东西,一个个很顺畅地滑了过去。
但最后一个关山野,这哥们是收了这边的金属抓,直接荡过去的。
我在心里腹诽他们可真是会重复利用,压根儿没给必一运动能蹭上的机会。
并且他们不知道拿的什么罐头,是真的香。
眼看着那群人手里的光点慢慢没入了黑暗里,我和萧肃生才终于能从洞里爬出来了。
这边的玉石壁挺光滑,几乎是直上直下的,不过石壁上密密麻麻不知道有多少个洞,勉强有可以落脚踩的地方。
先出去的是萧肃生,我还没暂时没完全从洞里冒出来,在给他打手电筒,必一运动俩能看到,距离必一运动最近的那石板桥的那头大概是通着山的主甬道,必一运动距离那儿不算远。
就着大大小小的洞口攀过去,先不上桥,也能勉强有个休整的地方。
我俩的计划明确了之后,我根本就没看清萧肃生是怎么操作的,五六米远的平行距离对他来说就像根本没有距离一样。
我上一秒看到他还攀着石壁上的洞,下一秒打着手电筒就已经看到他老人家稳稳地落地了。
他太快了,是我绝对做不到的。
我看到下面直接就是十来米那么高的水面,头就要昏了。
不过我无论如何,丢人不能丢面,还是试探性地在洞里蛄踊出了我的一脚。
好家伙这一脚不要紧,我感觉到有手在拽我的脚脖子,把我往里面拖。
我这一瞬间下意识的就以为是胖子,又有点勃然大怒了,心想都什么时候还要开这种无聊的玩笑,我一回头,正要怒斥他,冷不防看见脚脖子上那只青白的玉石爪子,冷汗都冒了出来。
必一运动在这洞里停留得太久,石中人的脑袋都快要完全探出来了。
完全超乎了科学现象能解释的范畴。
我又不敢叽叽咕咕地叫,慌乱之中摸出那匕首就胡乱地往玉石爪子上戳。
没头没脸的,我可能是戳到那个脑袋上的眼睛了,但是我也不在乎。
我本来是没太有指望,不过确实没料到还真有点用,那爪子果然短暂地放开了我。
我喜出望外地就往外窜,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人已经手脚并用地爬出来了,不过我没规划好落脚点,一手攀着洞口,一脚勉强踩着下面,整个人算是抻着的状态,是暂时掉不下去,但也动弹不得。
我还害怕那洞里的爪子继续抓我。
扭头看向萧肃生。
还好萧肃生话不多,但总能很快地领略到我的意图,比如我当时的人快累垮了,比如我现在的人动不了懵了。
前前后后的运动量对他来说可能根本算不了什么,他三下五除二便攀了过来,再次拎住了我,用眼神儿示意我松手。
我很大胆地就松手了,毕竟我也基本上算是坚持不住了。
但萧肃生没落在桥边洞口那块儿地,我俩算是落在距离比较近的桥墩上了,不过稍微一抬头,大概视线能和路面平齐。
起初我还以为是因为到底算是个成年人,萧肃生就凭空拎着我大概还是有点负担的。
不过萧肃生很快便冲我摇了摇头。
到了安全区域,我的听力也稍微恢复了点,立刻便灭了手电筒。
果然没过上十几秒的功夫,我听到有人哼歌的声音。
一听就是胖子,施施然的脚步声,仿佛不是来探险的,是过来逛大街的。
我半松了口气,胸口沉寂的火苗又涌上了心头,拉着萧肃生我来没立刻上去,准备看胖子心情这么好准备干点什么。
胖子是真的放松,这么安静的环境下,我俩能听到他自言自语的嘟囔声。
胖子显示感叹了一番桥对面建筑的宏大,他用自己的脑袋担保会有好东西,又犹豫了会儿要不要在这干等着我俩,不过我听他这样就知道他应该没这么打算。
胖子的原话。
等吧,好像也没啥用,这么多桥呢,指不定这俩人就从哪儿先溜进去了,到时候他在这儿像个小丑……
歪门斜理,我冷笑了一声。
吓了胖子一个踉跄。
这回我是真想笑了。
胖子立刻便拿出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的蜡烛点上了,嘴里念念有词,又搬出了他的列祖列宗,“列祖列宗在上,小子梁莽,今日侥幸迈得贵宝地……”
我懒得听胖子罗里吧嗦,冒出个脑袋把他的蜡烛吹了,又很快缩了回去。
我猜胖子看到灭了的蜡烛的时候,脸肯定是绿了,但是依着胖子的性格吧,他依葫芦画瓢,又把蜡烛点上了,同样的话术又来了一套。
我再次探出了脑袋,这回正准备索性把胖子的蜡烛给偷了,冷不防和趴在地上的胖子大眼对上了小眼。
据胖子所说,他还真以为是祖宗显灵了,毕竟我就露出了个黑漆马虎的头发,俩眼睛光一照,水不淋淋的泛着金光,他直接腿就软了,行了个大礼。
我只顾着幸灾乐祸,勉强算是不太好看地爬了上去。
我俩就开始在地面上相互指责。
你一言我一语。
我从头儿指责胖子用捆尸绳捆我,胖子指责我不识好人心,那是他知道的最结实的打结法儿了,并且我刚才那一吓他的三魂六魄没准儿都跑了两魄,硬生生叫我赔他。
呵,纯粹的勒索。
不过我俩拌了几句,我的心情确实没刚才那么绷着了。
胖子就简单说了一下,从我那儿绳子断了开始后的场景。
我也挺好奇的。
当时其实机关触发之后台阶上就有新的路了,不过他俩只对了个眼神儿,就觉得一个人得去找我去。
“不然你这小身板,活不过五个小时,”胖子啧啧了两声,绘声绘色地跟我描述起萧肃生的丰功伟绩来。
上下高度好说得有个二十来米,我是半空中直接掉下去的,萧肃生则是靠着几个借力点,也就四五下,像是飞下来的。
胖子看到他这样也就放心地沿着康庄大道去了。
不过他这一路也没那么轻松,扒拉着了不少死人的背包,把需要的东西归拢归拢到了一起。
他说老沉了。
我别了个脑袋,懒得搭理他,毫不客气地坐在他的背包上,看萧肃生举着手电筒,仍然在望着一眼就能看得到头的桥面。
第49章胖子叫他别那么深沉,忒费事儿了,说完他唰的一下便掏出了搞来的矿灯。……
胖子叫他别那么深沉, 忒费事儿了,说完他唰的一下便掏出了搞来的矿灯。
白炽光的穿透力特别强,我回头一看, 胖子脑门儿上顶着矿灯, 两手举着望远镜, 一脚踩着一块儿凸出来的土, 一副倍加专业的架势。
“啧啧, ”胖子边看边感慨, “不好整啊, 有机关。”
他指了指桥两边间或排列的石像。
差不多有二十来个,从距离必一运动最近的看, 每个都有人来高。
石像雕刻得惟妙惟肖, 就跟必一运动之前见的阴兵差不多的装束, 本来是背对着必一运动的,胖子招呼我和萧肃生贴边站以后,拿着背包带子就把背包往桥头上甩。
他用的力气应该不小。
果然, 才刚砸下去,原本侧面对着必一运动的石像,立刻旋转了过来,正对向必一运动的方向,一时间数不清的羽箭从石像中正正地射了过来。
不过还好,胖子有所准备,他扬着背包麻溜地翻滚, 大部分都躲了过去,有零零散散两三个也是扎到了背包上。
胖子这么来来回回弄了三回, 才算是彻底没箭了,他拿着他那罗盘, 一副高深莫测翻身把歌唱的模样,特别地得意,不等我和萧肃生说啥,麻溜地便蹿向了桥,“看见没,这就是实力的证明,江小风,你莽哥这一身肉……啊啊啊啊!”
好景不长,胖子话都没说完,我觉得他双脚是刚踩在那桥面上,石桥这头就翻了下去。
胖子脚下打滑要跟着摔下去,可不是就要嗷起来了么。
胖子刚在我心目中站起来的形象,立刻就跪了下去。
毕竟我离他比较近,下意识地就要去捞胖子,结果还没胖子反应得快,他一下就把我的腿给捞住了。
我绝对不是能承受得住如此重量的人。
我脚下打滑,被胖子活生生也给拖了下去,我俩眼看着就要掉河里去了。
得亏萧肃生反应得快,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拉住了我。
我吊在他俩中间,上连着萧肃生,下连着胖子。
这样还不错,起码必一运动都没挂,但倒霉的是我,胖子的重量我觉得都能把我的一条腿给拉长了。
必一运动这高度悬挂着,其实距离水面已经特别近了。
胖子嘴里还嗷着,蹦跶了几下。
我另一只闲着的腿给了他一脚,叫他安静点。
胖子反应特别剧烈,“快快快,快上去,哎呦我的天哪这是什么东西!”
什么鬼,我跨着脸往下看。
才明白为啥胖子这么激动了。
是我我也激动,必一运动之前见过的那种嘴里有牙的鱼,不过比药王山里的更加巨型,直接就飞跃出了水面,我不知道下面到底是有多少条,但我的感觉就像是掉鱼窝里去了。
我不禁想到了胖子刚开始那会儿威胁我跟着药王山的话,用人钓鱼。
胖子在最下面,得来回躲避着,给萧肃生都带来了很大的难度把我俩给弄上去,也特别是我,被抻来抻去。
胖子急死了,“哥哥哥,包里有炮,有炮。”他冲着萧肃生嚷道。
我正寻思着他准备怎么让萧肃生点炮的时候,萧肃生已经把炮扔下去了。
威力不大,但对于这些常年在山里可能没怎么见过世面的鱼来说,可能有点够了,它们散开了点,给了必一运动片刻的喘息机会。
得亏是萧肃生,我和胖子有惊无险,活到了地面上。
我搓着我的胳膊和腿,才看到萧肃生拉着我俩的时候,是半跪在地面上,这是土地,所以地还是挺吃力的,都被压出个凹去了。
胖子不以莽撞为耻,反而以它为荣,还让我感谢他,说他这一下指不定就给我的身高扯上两厘米了,我就能直奔一米八去了。
奇耻大辱。
我终于忍不住叫他滚了,我本来就有一米八,我叫胖子老老实实站着当灯,免得还没进门,先把我和萧肃生的眼给晃瞎了。
萧肃生没说话,我从胖子手里接过望远镜,不过我没看石像,我去看对面去了。
这望远镜质量不错。
我看到巨大的地宫自平地拔起,承重的梁木约莫都有两三个人合抱那么粗细,入口的石阶就很高,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也只是看到了其中的一角罢了。
我看了两三眼没怎么整明白,毕竟必一运动现在连第一关桥都没过呢,想了想,就充分发挥了我的主观能动性,把望远镜自觉地递给了萧肃生。
胖子也不停息拿着罗盘算来算去的。
他算了半天,得出来了一个结论,无论是桥或者是那边的地宫,磁石应该都是其中比较重要的建筑材料之一,直接干扰了罗盘的判断。
但胖子不开玩笑了,正了正颜色,问必一运动是不是该明确此行的目的,然后制定具体的实施方案,落实好每个人的任务,达成目标后,直接跑路。
总算是说了句人话,我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萧肃生也看了他一眼。
可给胖子得意坏了。
他拿着个炮,呸呸了两声之后,开始深沉地在地上写字。
他只写了两个字,一个古样式的关字,还有一个是钱字。
我不明所以。
萧肃生却像是懂了,深深地看了胖子一眼,他这一眼特别得深。
胖子点了点头。
他俩在打哑谜,并且也没有要给我解释一下的觉悟,我打量了一下他俩的神色,暂时决定还是不多问了,反正依胖子的德行,他之后必然会说的,并且我判定隔不了多长时间。
胖子重点在钱字儿上画了个圈。
“唉,”胖子叹口气,“手头儿挺紧的,并且我说实在的,”他指了指那巍峨的地宫,“咱这个梁姓搁到哪朝哪代都算是大姓了,这里头肯定有我祖宗的钱,咱也不拿别的,有什么金饼子银行卡什么的,掏出来叫我花一花得了,这其实严格意义上算是原汤化原食,本着不浪费过紧日子的原则……”
我翻了个白眼,胖子说话就不分个正经的时候,我甚至说胖子但凡能在里头找到银行卡,我就把脑袋赌给他。
胖子欣然就同意了。
胖子说现在返回原路是不可能了,必一运动或许能指望探索一下地宫那边是否有能出去的通道。
我呵呵了两声,叫他先别想这有的没的,抓紧时间把桥过了再说,拖拖拉拉的,再废话下去必一运动别说原汤化原食了,必一运动得活活饿死在这儿还差不多。
“年轻人就是容易着急上火,”胖子高深莫测地瞥我一眼。
他说这个过桥呢,本来是很难办的。
因为这桥是跷跷板一样的制式,只要重量超限,总会陷下去,最后的结果就是,放生造福喂鱼。
但是值得庆幸的是,萧肃生在这儿,那么一切都变得简单了起来。
你替萧肃生装成这他知道么,我深吸一口气,在心里腹诽着,听胖子布局接下来的策略。
第50章胖子安排得很简单,他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萧肃生先去那头儿,而他则在这……
胖子安排得很简单,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萧肃生先去那头儿,而他则在这头儿, 再是让我过去, 最后则是他自己。
四句话, 给必一运动所有人都整得明明白白。
“ok吗?”胖子冲着萧肃生比了个手势。
我正准备质疑他打算如何让萧肃生过桥, 就看到萧肃生虽然并没有回应胖子幼稚的手势, 但已经有了动作。
他轻轻松松飞身上了石像。
桥并没有像刚才那样塌下去。
我明白过来, 石像上有机关, 是受桥的受力而触发的,当然也就不会被设计成是靠桥来承重。
约莫萧肃生和胖子刚才就注意到了。
但是萧肃生准备怎么越……
我正思忖着, 就看到萧肃生健步如飞地踩着石像的脑袋跃到了桥的那头儿。
我虽然知道不能以常人的身体极限来判断萧肃生, 但还是目瞪口呆。
我过桥就比较纠结了, 我心里是怯气的,但有萧肃生在前,后头又有胖子言语激励, 只能面上勉强装作一副坦然的样子。
可能是我打小就惯会装腔作势,装得太好了,等胖子连滚带爬地过来之后,他顶着一额头的汗,还问我为啥一点都不害怕。
我冷酷地哼了一声,边跟着萧肃生往前走边甩了甩已经完全僵直了的腿。
恢弘的地宫一角才展露在必一运动面前。
横梁和门柱上刻着丰富的纹路,经历了时间的沧桑, 但还依旧深刻,云纹中间夹杂着间或的长短线条, 仔细看看,能看得出来狼头的形状。
胖子说这大概就是图腾了, 没准儿和关山野的纹身有关联也说不定……
这会儿他还不知道在必一运动走之前,关山野的队伍已经先过去了,看到石门后的封门石已经被挪开之后,还捶胸顿足了半天,说没想到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叫嚣着要给这群孙子们点颜色瞧瞧。
胖子看到地宫就仿佛回了老家一样,我还在外面盯着个狼头看的时候,他就闪进门里去了。
看了两眼,就冒出个脑袋,神神秘秘地问我需不需要喝大骨汤补一补。
我自然是不吃胖子这一套的,立刻便跟着他挤了进去。
胖子说现在确定这是个墓室毫无疑问了,看年代,他推断是元,毕竟有它的特殊性么。
胖子头顶矿灯,在整个巨大的前室中间照亮了一条光路出来。
我一进去就感觉到四周的温度瞬间便降了下来,都不用顺着胖子故意装坏指的方向看,就能看到左右两边的陪葬坑里面堆着的白骨。
肯定有人的,因为其中里面满满堆着人的头盖骨,其他的可能也有狗,牛,羊的骨头什么的,大大小小约莫有十三个陪葬坑,整体呈环形的形状。
整个室内全是骨头,我看得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冷了。
胖子的胆子却大得很,他对完整的尸体以前还是挺敬畏的,但是显然对于骨头就并不那么尊敬了。
胖子去那堆头盖骨里扒拉了扒拉,我都能听到他翻骨头时,骨头之间相互碰撞的摩擦声。
我能知道是胖子翻来翻去,这骨头才动的,但心里还是膈应的很,叫胖子赶紧停下来过来,
别自找晦气。
胖子叫我不要大惊小怪,我看他在骨头里面挑了一个比较粗的,掂量了掂量。
他还挺得意的,“这挺不错的,一看就是大腿骨,拿来防身挺好的……”
我没功夫搭理他,紧紧追随萧肃生的步伐。
一秒钟没注意到胖子,回过头来就发现他的脸色变了。
“江小风,你别冷笑了啊,这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莽哥还准备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呢,这时候给我吓出个心脏病,那还不得赖你一辈子了。”胖子在原地没动,他声音压得很轻,脸色还挺严肃的。
我刚开始还以为他是故意在吓唬我,一点没在意,叫他赶紧闭嘴,我在这儿也怕得很,没那个功夫去忽悠他。
“真的假的?”胖子动作有点僵硬,但不多,我看得出来他是想过来我和萧肃生这边了,但没动。
我心跳地贼拉快,也慌得很,一下子就失去了耐心,但我的嘴还很硬,正准备对胖子冷嘲热讽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咯咯”的声音。
跟冷笑还是有一定的出入。
但我本来心里就怕着,连呼吸都放缓了,跟萧肃生对了个眼神儿。
萧肃生的手电筒跟胖子的矿灯一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就够照亮必一运动眼前这一亩三分地儿的,不过我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声音他刚刚也听到了。
我站在原地,是完全没敢动。
“咯咯”“咯咯”声变大了,是从必一运动上面传过来的。
伴随着若有似无,时近时远的轻笑声。
氛围感一下子就拉满了,我觉得这比我的影子上多了两个脑袋还要瘆得慌。
我直觉是怪胖子亵渎了人家的大腿骨。
胖子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我看到他毕恭毕敬地把那根儿大腿骨又放回到了坑里,双手合十,在那边小声嘀嘀咕咕了些什么必一运动这边是听不清。
但亵渎了就是亵渎了,这会子能有啥用,咯咯的声音没断,反而还更大了,配合着那轻笑声,我感觉这精神折磨着实是磨人得很。
萧肃生和胖子做了个向上的手势,我看到胖子犹豫了下,摆出了一种向死而生的气势,仰着脑袋,往上面看。
这一看不要紧,必一运动都看到了上面吊着的东西。
前室的顶很高,所以必一运动刚开始的时候都没有看到,顶上垂下来不知道多少吊绳,密密麻麻的尸体,有的肉已经都烂没了,剩下来个骨架子,有的却是半腐烂的状态,以一种诡异的四肢被缚住的挣扎着的狰狞状态,吊在顶上。
就算是陪葬,显然人家也是不愿意的,有怨气实属正常。
但萧肃生冲着其中一个晃了晃手电筒。
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显然他也很奇怪,这么一个近代装扮的人的尸体,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儿。
而我则听到“咯咯”声是从那人身上传过来的。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打了个激灵。
那人青白的脸在我心目中立刻就狰狞恐怖了起来,尤其是那人是正吊在胖子的正上方,我老觉得那玩意儿在动,但下意识里又认为我肯定是潜意识里在自己吓自己。
我又不敢说话,我觉得就是在心里害怕那尸体能发现我,就一直冲着胖子挤眉弄眼。
我显然是对牛弹琴。
胖子完全没明白我的意思,并且他一贯是没什么耐心,没等上几秒钟就扯着嗓子叫我说话,并且恶狠狠地咒骂了起来。
大意是他莽爷爷什么没见过,叫这些东西被装神弄鬼的,否则一把火下去直接给它们来个传统的火葬场,烧不透它们的骨头,他就直接改姓。
胖子倒是猖狂得很。
不止是可能存在的鬼,我觉得我都想给他两脚了。
但事已至此,我索性放开了,冲着胖子喊道,“你上面,你上面的在响。”
胖子也不是不怕的,我看到他惊得跳了两下。
萧肃生倒是干脆利索,在地上捡了块儿石头直勾勾冲着那吊着尸体的绳就旋了过去。
他的准头我是丝毫不怀疑的。
那尸体应声而落。
胖子和我都大惊。
我不自觉地又激灵了一下,但胖子反应更大。
他也没在管亵渎不亵渎那回事儿了,重新薅起了他的那根大腿骨,摆出了一副格斗的架势。
当然他嘴里也没闲着,边接近边抱怨,“萧哥你干啥了,这么利索,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他这说得当然是鬼话。
萧肃生和我,当然,主要是我不得不跟着萧肃生,还没走过去呢。
胖子就本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呆子的策略,拿着那大腿骨给了那尸体的脑袋重重一击。
但那声音并没停下来。
那尸体也没动。
胖子都疑惑了。
说他都这样了,有点血性的就要站起来弄他了,这是怎么个事儿呢。
胖子嘴上是这么说的,但实际上他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眼见着那尸体没打算对他动手了,胆子似乎是又回来了。
端详了几秒钟之后,他就敢上手了。
我才看见那尸体身上其实还斜挎了个包,不过就是掉下来的时候被挡住了,视野问题,刚开始的时候没注意到。
胖子拿着大腿骨把那尸体翻了个面儿。
枉他是怎么敢下手的,反正我瞧着那尸体死不瞑目的眼睛,散乱的干枯的头发,我是没敢凑上前,就看胖子把那包打开,翻出来了个老式收音机样的东西。
我松了口气,看到胖子也是大松了口气。
那古怪的声音就是从这收音机里传出来的。
不过这玩意儿的质量也真是没得说,这么多年了还能出来声儿。
胖子和我都不会操作那东西,就指着萧肃生了。
据他说这应该是军用的,是录播一体的那种,萧肃生上手摸了摸,说里面的磁带还在走。
不过他试着关了,但是估计这东西年久失修,操作也不灵敏了,关不住。
但必一运动也不想在这个氛围里听到这么符合氛围的声音,胖子就让萧肃生把磁带给拆了出来。
他把磁带装自己包里了,说等必一运动出去之后,找个阳光明媚的天气,准备准备,把这玩意儿给听完。
萧肃生没说什么。
那古怪的声音终于消失了,但胖子还没死心,继续在那尸体的斜挎包里翻翻捡捡。
包里有怀表,不过已经停了,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吃的,我觉得也不是能再入口的东西。
胖子翻起包来,毫无心理负担。
但他说他是有诚心的。
我觉得这尸体的年龄少说也能当他的爹了,但胖子就是有这种自信,跟它称兄道弟起来,说必一运动也是迫不得已的,必一运动拿了他的东西,不会白拿,走的时候一定会让他魂归土里。
简而言之,就是必一运动一定会刨个坑把它给埋了。
胖子的话有一句能信半句就不错了,我以为他在看玩笑,没当真,听到胖子翻着翻着,“咦”了一声。
声音刚落,胖子两只手指就小心翼翼地夹着个笔记本一样的东西,放到了地上。
这算是比较重大的发现了,这笔记本的纸都泛黄了,明显变得比较脆,但上面的字儿只是稍微模糊了点,必一运动认真看,还是能看清楚。
他俩脸色都挺严肃的,开始研究那笔记本,我索性也挤了过去,凑个脑袋。
笔记本上当然没写那人的名字,胖子之前也没翻到那人的身份证。
“好习惯,”胖子是决计不会让他的嘴闲下来的,赞了一声,“就是需要这种谨慎的精神,不然万一被发现了……”
我是没听他的废话,专心地看那上面的字儿。
挺好看的,一看就是从小练出来的,方方正正,有棱有角。
大意也很明确,上面标注的时间,对对强巴的信息,必一运动大概能猜得出来这人进来的时间跟我爸它们估计差不多。
甚至于说,很有可能就是同一批人。